一吱星光

社畜躺尸,鸽王冠军

当堂本组大队长谈起值夜时,他在谈些什么

黑道恋爱故事,突如其来的系列复活,不甜你找我

前篇:当堂本组小少爷谈起肌肉时,他在谈些什么
            当堂本组大少爷谈起保暖时,他在谈些什么

1. 
看到这个开头的是不是在期待一辆车?

没有的,因为作者当真没什么节操

2.
当然武藤大队长也是如此对自己头儿和头儿的领导腹诽的。
我不就是个被写文的强行拉来当第三叙述视角顺便担当起被闪瞎角色的路人甲?大队长抱着手机在群里声嘶力竭怒吼,却没有得到各堂主兄弟的温暖呵护。

因为他们都在忙着跟隔壁坂本组的几个小当家打赌今天小家主忽然气势汹汹闯入聚会是不是来教训大少爷意图篡权谋位的没空搭理自己。


3.
是不是傻?把钱拿回来跟着你哥我重新押!三宅堂主瞥了一眼身边跟着的闷头呆瓜似的不爱说话的弟弟,恨铁不成钢地抢了他钱包,阻止他傻乎乎地就要被对方坑骗往“堂本组高层内讧并且三月内夺位”的选项里面扔钱。小堂主懵里懵懂眼睁睁看着手里的零花钱被两个哥哥抓走还一窝蜂塞给三井大秘书边嚷嚷

——“我们买家主在下边!”


据说当晚坂本组饭桌上进行了严肃的高层内部训话,大当家与二当家把老四老五一通训斥说不要带小孩子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森田堂主不紧不慢挑着蔬菜丢一边轻飘飘扔一句“老小前几天把道场人打伤了人家到现在还没从床上爬下来呢”堵死了哥哥们抱怨护短的嘴。


医药费不得赔?精神损失费不得赔?打坏的家具不得赔?他那竹马还跟着闲不住地嘴不怂,挥着翻倍赌赢的票子在饭桌中间炫耀,表示自己是为组织的财政支出着想。

毕竟是讲道理懂礼貌的黑道分子。




4.
堂本组说起来在黑道上是个很奇特的存在,资历深,实力强,却低调。其他城岛组,坂本组,岚组的大盘口大多是靠兄弟组成,分堂口也是自家亲弟兄把关,往外说出去都是人多势众自带无法入侵的铜墙铁壁。可奈何堂本家家主是个独苗,唯一名义上的哥哥还是养子,泱泱世家大族到今天只留下两个人撑着,在人数上就少了别人一大截,全靠着大少爷的铁血手段才弥补上这一天生短板。
出席聚会,别家总是乌泱泱一大帮看着就嚇人,而大少爷每次独自护着小家主进来时就难免显得单薄,但是气场上从来不输。撇开两个明暗现任当家人不提,堂本组那些手下虽非亲缘但都是跟着一路大少爷从枪口刀尖上滚下来追随不弃的死忠,个个能力出众以一挑百。低调归低调,但绝对不容小觑。
武藤队长就是其中一个,掰着指头数起来已经追随堂本组大少爷将近十几年了。
我们老大才不凶,和蔼可亲福利待遇高包吃住外五险一金全到位年末还给奖金。大队长不止一次在聚会上倾情推销自己家的光老大,说跳槽来我们组里干活吧绝对不亏。可奈何别组同行一概不信权当他在闭眼说瞎话为了护自己主子的面子连身为头号杀手的节操都可以丢在地上踩。
骗鬼呢,就光老大生意场上那万年不变阎王脸,说和蔼可亲是要吓死谁?
不怪他们对堂本组大少爷闻风色变,大概当年堂本组内讧时大少爷血雨腥风般的强权整肃手段给人留下的震慑阴影过于深重,导致即便如此长一段时间过去了道上的人依旧对那一段历史心惊肉跳。
跟哥们说实话,你家头儿真不打算篡个位?酒到沉处脖子被勾过去,同行挤眉弄眼晃着撒了半杯的酒水吐着晕乎乎的气跟武藤大队长探听口风。
什么篡位,我们家好着呢。
噫还编还编?
哄笑再次弥漫席间,对醉鬼们就不要奢求能保持思维上的连贯性了,刨根究底不到三秒就专注度转移到新开夜总会里头的老板娘比坐台小姐还正点的话题上。
可这在高层以下当真算是个历史遗留迷案一般都存在——关于为何大少爷在自己势力巩固成熟后还坚持把不成器的小少爷扶位自己情愿做个摄政王白打工。
这在堂本组里边理解起来很容易,他们负责忠诚于大少,而大少到死都忠诚于家主,食物链条清晰明确反倒比有些三心二意徒生是非的家族整齐。
可问题就在于,谁能相信大少的忠心呢?
连武藤大队长当年也半信半疑着。老家主尚掌权时他刚成年,但已经当了前任队长的内定接班人。第一次被老家主领着跟堂本光一见面时,大少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比同龄的世家公子哥儿多生了积分成熟稳重,安安静静站在老家主身边一点一点地学习。
那时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踩着漆色长靴,双腿修长笔直,眉目凌冽清晰,柔顺的发丝轻轻蹭在洁白的衣领上,活像中古世纪油画上面的小王子。都说堂本组的风水养人,两位少爷乍一看都是贵气十足,一点儿不像地下世界生存的人。
可生意,不管黑的白的脏的,他全都学。没怨言没挑剔,也没野心。
光一啊以后这孩子就跟着你了。老家主搭着光一少爷的肩膀让自己跟主子爷见面,光一少爷听养父的话谦和地勾唇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跟着师傅军事化训练长大向来不拘小节的武藤走上前,第一次局促地把手在裤腿边摩擦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仿佛潜意识觉得面前的人是不容许任何玷污的。
可光一少爷的掌心和手指内侧有厚厚的枪茧。
短短不到几秒的接触,武藤心里就骤然有了大转弯一般都颠覆。礼节性的握手结束后大少爷依旧疏离淡漠地回到老家主身边,仿佛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武藤收回手盯着那位自己将要效忠一辈子的人的侧脸愣了好久,忽然好像有点明白老家主为何如此器重这个养子了。
或者是堂本光一隐藏太深?打小就生长在黑道的人难以信任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武藤被指派给大少做贴身保镖时脑子里就一直打转着奇奇怪怪的念头。
大少生得太漂亮,长相类型一看就不是堂本家的嫡系子孙。可偏老家主器重疼爱,走哪儿都带在身边,遇事都亲自指导,还寻求他的意见,对的就采取,错的就给予指正,即便不是亲父子也没人敢说半句闲话。有胆子大的人试探着问小公子去了哪里,老家主总笑呵呵摆摆手说那孩子不喜欢这些事情自个玩去了不用管他。每逢此时光一少爷也浅浅地点头笑了笑,眼睛里盛着种说不出名字的情感。
养子反倒比亲生子受宠,换做别的家族怕不是要有一场惊心动魄的夺位之争。武藤很看好堂本光一的实力,虽然年纪小但遇事果断头脑清醒,抄起枪命中值堪比职业杀手,自小跟着老家主安排的老师习武战斗值也高得怕死人,并且认为如果他愿意争一争坐上家主之位并不是难事。更何况种种迹象看来,老家主当真是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的。
小少爷不争气,选养子接手家业总比让不懂事的孩子把老祖宗积攒的家底浪费干净强。黑道是个竞争激烈且残酷的地方,容不得任何感情用事与拖泥带水。
但是大少很疼爱他的弟弟。
最起码武藤观察了那么些天后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
“那家店一般都会排很长的队,你叫人提前一个小时去买,要不然凉了就不香了。”堂本光一抹着汗水从道场出来时微喘气跟武藤仔细交代,精卫队小队长要不是心理素质彪悍险些把眼珠子瞪出眼眶。所谓世家继承人不是应该每天操心着亿万家财军火路线跟赌场生意吗?把画室楼下一家奶茶甜品店的营业状况摸得那么清楚是要做什么?是要带弟兄抄家伙把这店端了做个接头点交易点?
听话那还是要听话的,毕竟是主人的命令。贴身小队长从手下手里接过精致的包装袋提溜着小跑到大少身边,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被无情甩下句“你们先回去”,袋子也被一把抢走,只能眼睁睁瞧着头儿顶着温柔出水的笑意快步迎上等在马路边红绿灯下背着画架的少年。
世界上大概存在两个堂本光一,在小少爷面前的和不在小少爷面前的。第一次见到光一少爷对来闹腾自己的刚少爷纵容到无底线的模样时,武藤队长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揉了好半天眼睛不敢认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小主子。没有雷厉风行也没有疾言厉色,刚少爷晃着腿霸占座椅叽叽喳喳磨着人陪他一块去看画展,光一少爷全都点头说好,并且眼光横过去制止了三井跟自己汇报下午还有多少个会议要开。
他不会拒绝小少爷的任何要求,哪怕事后自己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把工作补上。
所以堂本组大少爷溺杀嫡子的流言蜚语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
武藤跟着大少爷时总会遗忘掉他的年纪,把他当做跟老家主一样的上位者。堂本光一过度早熟成一个男人,扛起组织的事务,学会了处变不惊,却在小少爷面前藏不住又鲜活起来的情感。堂本组的大少爷基本上没什么爱好和娱乐活动,训练与工作之外闲暇时间全都用来陪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小少爷笑了,他也就笑了。
可其实也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孩子,他们本就应当享受着最纯真简单的青春。说是让离开护卫队却也不敢走远,武藤带着人隐蔽在路人间不远不近跟着。画架已经移到了堂本光一手上,而奶茶跟甜甜圈被少年捧在手心。男孩子嘻嘻笑着一路没停过嘴,跟来接自己的人碎碎念着趣事,柔软的唇上还粘粘着草莓巧克力酱。
堂本光一耐心听,态度一点不比跟着养父参与会议时松懈。两个人肩膀的距离时远时近,男孩子还夸张地捏了捏光一的胳膊肌肉嚷嚷你可不是要变成猩猩吧。
能保护你呀。
跟在后面捧着杂志装路人的武藤队长灵敏地捕捉到大少带着笑音的低语。他有些讶异抬眼看过去,却愣是没用自己的侦查技术在堂本光一的侧脸发掘到任何伪装的痕迹。他们不紧不慢走在归家的路上,没人知道这是堂本组的两位少爷,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将会带来多大的影响。简简单单的年纪里趁夕阳未落走在身边一起回家,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5.
认为堂本家两位少爷面合心离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心思活络的人为谋前程顶着包天的胆子跑来大少面前嚼耳根子。
无所谓就是些眼光放长远,堂本组资产,小少爷无能,大家伙拥护,往后另外开天辟地,不受窝囊气……
那人舌灿如莲比手画脚唾沫横飞,勾画的雄霸各道的未来蓝图无比气壮山河。武藤笔直站在大少爷身边冷眼旁观。他看见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堂本光一眼睛里的笑意愈发深,没有打断地听完了一整套说辞后点点头,轻轻合上膝上的文件夹,问站在自己面前的手下,说还有谁是这么想的?
一个人。
两个人。
十三个。
十三个大无畏的拥君党陆陆续续站出来,表示若大少爷有意争位,他们必定死命支持相随。
堂本光一点了点头,眼睛轻轻扫过那些面孔。他还偏过头微昂下巴,饶有兴致般问武藤,你呢?
那张初见时漂亮的脸如今已经渐蜕少年稚气变得棱角分明,温和的态度似曾相识,却跟对着小少爷时的那种又有点微妙的不尽相同。武藤躲不开堂本光一的省视,但刚才自己已经看见大少爷的心腹三井秘书并不在十三人队伍当中,而是心不在焉事不关己躲在人群里看热闹。
属下只听大少差遣。他低下头颅简短地给予回复。堂本光一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停滞许久,上下反复打量着这个跟随自己许久的护卫,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在想。主仆陷入对峙一般的而沉默人群却窸窣,议论这位精卫队队长没眼力见,错过了表忠心的最好时机。
堂本光一忽然笑了一下,慢条斯理把文件夹轻轻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整理了衣角站起。下一秒没有人看清楚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武藤队长别在腰间的枪就被大少抄走,干脆利落的在手指间打了个花,转向开保险并上膛。
扣扳机。
痛苦哀嚎着跪倒在地板上面的人并不是武藤队长。方才还精神抖擞的智囊军师此刻斯文扫地捂着流血不止的脚踝抽搐凄惨地求饶。脸色骤变,在场的都是人精,理解局势变化并不需要多久,可是接受一个可能与预判相反的事实依旧让大脑卡壳。
大少爷不争位。
他也不允许有人打小少爷主意。
指过来的枪口并未降低半分,堂本光一的眼睛里一点看活物的感情也没有。他一手甚至还插在口袋里,姿势随意宛如素日站在椅子边看小少爷画画那般,只是被他拿在手里的“画笔”沾着鲜红一点儿也不温和写意。
后来那十三个人宛如人间蒸发,经历了怎么样的处置也无人知晓。有人带着上好烟酒去武藤队长处打探消息时,兵痞子蹲台阶上把枪来来回回拆了又装咬着烟屁股斜着眼含混不清说为了您的晚餐还是别知道比较好。所谓大少党经此一事内部上下肃清,堂本光一狠到亲自对自己的势力下手自剪羽翼。尽管依旧有人传言他此举还是为了做给老爷子看,内地里的狼子野心不少半分,但他那套作风在手下贯彻执行,只有追随在身边的人才明白头儿有多真切地把小少爷捧心口护着。
-唔,是有个哥哥来着,但他觉得我太大个儿了,总叫我走远点……
闲暇时分大队长忽然被老板关心了家庭便老老实实交代祖宗十八代。堂本光一端着咖啡杯把自己的贴身护卫健壮的臂膀与勋章版的刀口伤仔仔细细瞄一眼,看得武藤队长心里头直发毛。正要跟三井先生寻求帮助就听见头儿幽幽地说:“这样的弟弟一点都不可爱。”
语带炫耀。
是了,谁家弟弟能跟您老人家那位宝贝比呢我等糙汉不配拥有哥哥的宠爱……武藤默默咽下一口老血,把平时弟兄间的八卦硬生生憋回肚子里。年纪轻轻就威名远扬的堂本组大少实际上是个弟控说出去会吓死人吧?可是长时间相处下来武藤队长眼睁睁看着头儿的账户开销清单上出来一溜儿甜品乐器颜料的支出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哦,的确还有几处房产开支,但都还填着小少爷名字。可能背地里在手下看不见的地方还按时上交个银行卡什么的。
正儿八经的嫡系小太子当真没什么心思眼,就算不想继承家业也不晓得给自己存个点资产保个后生无虞,这要是放在别的明争暗斗的家族里怕不是分分钟被祸害到街边乞讨。
可这就是我们组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啊,供着朵花儿,多养眼呢。三井先生捧着便当盒吃东西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时里斯文败类的讲究模样,嘴边粘着饭粒跟黏在自己身边的一群分堂主进行思想教育并且以最快速度让他们达成共识。谁说黑道就不能活泼?非得上上下下规矩严苛死气沉沉?小少爷的确肩不能挑手不能抗,说起古今中外艺术史能把除光一少爷外所有人讲睡着但遇见道上生意就一问三不知,可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给组里注入了一股鲜活干净的生命力,驱散出去那股子血腥与腐朽的残忍味道。
或许对于刚少爷而言,生长在黑道世家也是自己命中不可逃离的悲哀所在。他本该扎根于更加干净的土壤,不用被这些脏事缠绕束缚,安安静静,自由生长。武藤不止一次抄着手站在门廊边看着小少爷画画,背影纤瘦,微侧过去的颈项线条优美流畅,仿佛又被上帝拿着游标尺精确计算过比例。坐在那里的人沉静犹如山涧里一株水灵的鸢尾百合。他笔下有时是花草,有时是山水,有时是一个人脸的轮廓,但每次草稿只打到一个高挺的鼻梁就停止。
谁跟你说莫奈是作曲家了?第五次答话错误,小少爷边调着五颜六色的颜料边颇为嫌弃地瞪了眼这个阴魂不散的跟班儿。明明是老家主给大少爷指定的贴身护卫,到外边抛头露面时都代表光一少爷的脸面四处受人尊敬叫声爷,却总被自己主子打发来照顾小少爷安全,所谓任务也就是陪着画个画弹个琴兜个风,而且几日下来自己连慕斯蛋糕都快会做了。武藤抹了把鼻子上快干涸的蓝油彩,尴尬地说咱们又不是专业的,能知道这是个人就已经状元水准了您这不是为难我们么?
画布上面的笔触微微一顿,小少爷半天小声哼哼唧唧嘟囔着反驳,说同样是混黑道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我哥就都知道。
谁?
…………我,我说光一啦!
一时的口误让刚少爷顿时通红了耳根子,音高提了八度几乎把武藤队长吓一大跳。他傻乎乎瞧着小画家忽然炸了毛似的瞪着自己,圆溜溜的眼睛仿佛都被羞红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没过脑子下意识的一问拆穿了小少爷没来得及伪装的真心话。
惹到小恶魔准没好事,武藤在洗手间对着水龙头一通猛冲,脸都搓红了也没洗赶紧多出来的两道油彩,从太阳穴穿到下嘴角的一笔画别提多畅快淋漓了。
要说这哥俩也奇怪,说感情好吧平时连声哥也不叫,把名字挂嘴边吆喝跟班似的;说感情不好吧还又总黏在一处,有时候稍微不注意走个神小时候喊哥哥的习惯就顺嘴遛,甚至还带点撒娇一样的奶音。
对,有时候小少爷跟光一少爷闹脾气了就故意缠着自己喊武藤哥哥,能直接把主子的脸色喊得发黑,但最后结果也往往只是不相干的自己倒霉吃苦头。时间一长次数一多,以至于“哥哥”这个词语几乎成了武藤身体本能地防备反射信号。
他也见识过不少别组兄弟,城岛组关门教训弟弟时他还压过钱赌长濑小堂主挨的这顿打没个五天下不了床。坂本组的老四老五也不是省心的,成天招惹事端,长兄生气时把桌子拍烂也管不住。那自家主子这个疼弟弟的方式是不是……哪里不大对劲啊?
武藤腹诽着抹干净脸上的水渍,碎碎念到客厅,就迎上提前回本宅的光一少爷。
好像是回卧室休息了,画一下午画呢。武藤队长立正回话,并用一种诡异的姿势错开没洗干净的半边脸维护自己身为职业杀手高贵又冷艳的尊严。好在堂本光一一点没把心思花费在他这张平淡无奇的面容上,浅淡点了个头就把大衣外套脱下来递过去,自己顺着楼梯往上走,不用想也知道是去找谁。

落日余晖轻轻勾勒着光一少爷侧脸线条,好看的人上个楼也是好看的。武藤抱着大衣目送身影消失在拐弯处,听见楼上房门开阖传来两个人时隐时现的说话声。有点撒娇,有点黏腻,而脑海中有两个碎片倏而重叠。

他忽然就明白小少爷画布上面的人是谁了。





6.
贴身是一件听上去很机密,细想很暧昧,实际干的活很零碎,总而言之大部分时间全在浪费的差事。
大少爷文有三井大秘书把关,武有武藤大队长镇番,结合起来的确强无敌,但三井先生偏就天天理直气壮高他一等。
老子陪大少爷浴血奋战从码头闯回来的时候你就在家里翘脚玩游戏呢!
反正我不用值夜班。
老子顶着枪伤带人掀了外堂口老家伙的时候你个小白脸还不知道躺哪个公主窝起不来呢!
反正我不用值夜班。
老子我护着小家主从八道关卡捡命——
反正我不用值夜班。

哦。

武藤大队长苦哈哈地蹲在楼下蹭网打一盘麻将,并且给副手发了无数消息提醒他四点一定得来换自己班。
为主子守个夜说不是难事,甚至通宵都不会困。可这要放在大少爷的单身年代武藤大队长保管一点抱怨都没有。
所谓听墙角,所谓隔音不好,所谓地动山……
嘭!
你慢点行不行!
武藤大队长当即一个激灵,下一秒大少爷房间传来小家主中气十足的吆喝,于是又默默低回脑袋算牌面。
对,贴身好啊,贴身到连大少爷这点房里事都被迫听着。武藤队长言语间百般试探企图让小家主勾起点羞耻心好叫自己赶紧滚蛋,可小家主淫荡地嘿嘿嘿笑着让自己凑近小声问我家光一是不是棒呆了。
于是大队长快哭了。
他无比怀念两位主子尚处青涩暗恋阶段的当年。那个时候天是蓝的草是绿的,堂本组本宅那是有节操的。
小少爷当甩手掌柜,活儿就得大少爷干。混在道上就算再洁身自好家教严格也躲不过些应酬场合。堂本光一坐在那儿就是尊金佛,人傻了才不知道往前蹭关系通路子。上起老前辈继承人千金大小姐,下到小喽啰酒保夜总会女郎,扯着裤脚往上卯了劲爬的跟蚂蚁窝似的。可堂本光一一点儿不沾,若对方太不看脸色甚至会叫保镖当场把人丢出去。以前有人不知后果的还偷偷钻大少爷下榻的酒店房间,骗过安保的名头更是千奇百怪。堂本光一一怒之下让武藤亲自盯着,任何人都不允许放进来。
去他妈我外头的女人,这种瞎扯的东西什么猪脑子也能信?!
估摸着是风言风语惹到了哪位祖宗,一向严谨的光一少爷风度大失把大队长骂了个狗血淋头,负责安保的堂主跟在后头更是大气不敢出盘算着回去了就把放人的那孙子抽筋扒皮下酒。但经此一事道上有眼力见的都揣测堂本大少可能是屋里早已经有了人,还是将来会扶正成大少奶奶那种,家里面夫人管的严,因此识相地没在硬往跟前塞人。传言中的某位世家大族千金没见到在哪,武藤队长咽了好几口唾沫等光一少爷把火气发没了才颤巍巍开口说——
“……那咱家小少爷……也拦吗?”

拦个鬼。

武藤队长的智商再一次遭受三井先生的白眼鄙视,当然他本人也想狠狠给自己一耳光骂一句这有什么好问的。他要是敢拦小少爷一下,估计哪只手拦的哪只手就得被光一少爷亲自废了。
真没怎么样,刚进门就被逮住了。
嘁,骗人!
没骗你,有监控呢!
一天前还在训属下的大少爷此刻跟在后头低身下气哄着不远万里来查岗的小少爷。堂本光一手下个个以眼观鼻鼻扣于心,对面前的画面看不见也听不懂。等人走远了三堂主没忍住问三井先生咱家两位少爷是不是有点太近了,三井先生扶了一下金丝框眼镜哼了一声说你们搞体育的还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你才搞体育的你们全家搞体育的!!闷不吭声跟在后边决定一天都不要说话的武藤大队长跳起来拔枪就要崩了那傻逼文人,慌得三堂主招呼弟兄扑过来死死缠住连声说罢了罢了才勉强控制住局面没让大秘书悲惨死于枪支走火。

小少爷喜欢光一少爷,这事不算秘密,光是武藤队长自己陪着画画时都听他念叨上好些遍。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反正他俩根本说不上是什么兄弟,论关系归为一处长大的青梅竹马还差不多。所以刚少爷很早就不肯叫人家哥哥大抵是有其中的缘由在。
我喜欢光一,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某个炎炎夏日的午后小少爷跟自己一人捧一杯冰镇的橘子汁坐在走廊下乘凉,他弯着好看的眉眼开心地愿意和自己这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汉子分享心事,清朗又带着些许黏糊的嗓音比那橘子汁还祛暑热。
两个孩子放在一处养终究还是养出了事,毕竟也没哪家兄弟长到二十好几还时不时钻一处被窝睡觉的。别人家的少爷过了年纪早就独立,光一少爷却迟迟没有离开本宅。
-这是给光一准备的礼物,我觉得他会喜欢
-光一好久没有回家陪我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这次假期要跟光一出去旅游,在那里表白一定能成功,你看我的计划怎么样?
-你觉得……光一喜不喜欢我啊?
小少爷是个话痨,虽然平时安静起来能大半天不出声。只要提起光一那就停不下来。他的世界纯粹又简单,父亲,光一,画画,也就没别的了。武藤咬着吸管对上面前求真的眼睛,一口酸甜的橘子汁卡在嗓子眼好半天下不去。
光一少爷……大概是喜欢着的吧。
可他偏又什么表示都没有。
不远也不近,武藤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主子是在盘算什么。
就光是武藤自己就不止一次见识过小少爷彪悍而大胆的表白现场。那时刚少爷也不过十八九岁,不拐弯也不抹角,直接把光一少爷堵在花园边的花藤架下理直气壮又通红着脸表白心迹。武藤站在不远处的玻璃落地窗前看见光一少爷背影微僵,垂在身侧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拒绝的理由千千万万,但武藤猜想其中大概是不包含没动心这一点。小少爷从来不气馁,隔三差五就要折腾一通表白,闹得多了全组上下几乎免疫。光一少爷全都都沉稳地岔开话题拒绝,但离得最近的大队长知道整个堂本组只有光一少爷每一次都把小少爷的话珍而重之放在心上,没有一次当做了玩笑。
是怕老爷子吗?可老爷子好像早就看出了亲生儿子的心意而且这么多年都未曾给予阻拦。
不过眼下也着实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武藤队长安抚小少爷说最近组里事务繁杂大少爷忙不过来,并不是故意忽略您的。这是实话,老爷子年纪大了,对很多事情有心而无力,好在他未雨绸缪提前教会了光一很多东西才不至于太手忙脚乱。组外资源争抢本就比往年更激烈,组内旁支亲戚势力也在觊觎。小少爷不成器,旁支们早就酝酿了要变革组织势力的心思。而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横插一手的举动更是惹毛了所谓有血缘关系的远亲们,不仅不服管还叫嚣着散布大少心怀不轨的谣言。
没人信堂本光一会像老家主说的那样往后会不吝惜自己手中多年培养的势力转而扶小家主正位。
当然也没人愿意去相信。
三井先生跟武藤说他们会有一场恶战要打。
武藤叼着烟头瞥眼说你确定只是一场?
他不离开堂本光一半步,工作结束就陪同回本宅。光一少爷从不把外边的压力带到家里和小少爷面前,他甚至陪小少爷看了集很流行的综艺节目,还给削了一颗又大又圆的苹果,表现得宛如一个合格的寻常人家的兄长。
刀功特别好,皮薄且长,一点没断。
等小少爷玩累了回屋睡了,武藤才凑近低声说家主在书房等您。光一少爷仔细擦干净手指上残余的果汁点点头表示知道,起身往内宅走去。
武藤不知道大少爷跟家主交谈了什么,可能是生意上的事情。但好像发生了意见上的争执,因为堂本光一一个小时后从书房出来时神色相当疲惫。
而半个月以后,大少爷遇刺,枪伤在左胸。
组内引起轩然大波,老家主亲自出面训斥上下压住了消息。武藤跟三井忙做一团,即便内外合作也一时间分担不完。刚少爷从大少爷昏迷第一天起就在病床边彻夜不眠守着。他难得坚强,对着最喜欢的人惨白的脸色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用最快速度学会了护理,事无巨细必定亲手,谁也拉劝不走地陪在旁边。武藤队长间歇来加强安保,看见小少爷安静地坐在床边握着光一少爷没有打点滴的另一只手,眼睛一眨不眨落在躺着的人脸上。
光一少爷的房间一直都不大,这么多年来用的都还是才来堂本宅时住的那一间,足够两个人待在一处了。
【其实就只想安安稳稳的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想。】武藤记得某天光一少爷陪小少爷在美术馆门口的草坪散步看白鸽时,小少爷就是这么半仰头说的。
他到底还是高估了小少爷的心理承受能力,因为光一少爷醒过来的时候小少爷憋了好些天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不要钱地往外掉,就差坐地开嚎了。
-那赌场有什么好的,不要就不要了你有几条命能玩?
-谁要好心照顾你,自个不乐意活没人拦着!
-你要是敢再出事,我——!!
武藤好几次张嘴想要赶紧汇报一下这几日的工作,奈何小少爷连珠炮弹一样劈头盖脸一通冲根本插不上话,身为病人的堂本光一自己都只能闭嘴听。长濑小堂主过来探望,瞧见了屋里面的情形相当自觉的把路上买的土不拉几的果篮放在外边自己摆摆手改日再来。
早就说了这家伙命大根本死不了,也就刚不信天天为他操心。长濑堂主自来熟地跟堂本光一的手下人打成一边还顺带借了个火。
炸毛团子的脾气持续不到三秒就泄气,瞧见堂本光一盯着自己看就委委屈屈偃旗息鼓,重新在床边坐下,心疼得微微哽咽问他疼不疼。
已经好了,不疼。
骗人!
失血过多人的手难得冰凉,堂本光一轻轻抹了一把堂本刚脸上的泪珠子,干燥到脱皮的嘴唇微微抖。堂本刚抽噎着弯腰靠近些许,方便他看清自己的面容。也挺讽刺,几天下来两个人都憔悴很多,如今睁开眼倒跟监狱里相见般狼狈。带着枪茧的手蹭在肌肤上有点刺痛,一个人不敢用力,一个人浑不在意,只是隔着几天的生死凝望对方的眼睛。
武藤从没见过如此处在脆弱边缘的大少爷,虽然自己早有耳闻当年大少爷刚被领回本家时受欺负被小少爷保护下来的事情。他眼前的人仿佛是自己的全部支撑,所有的情感跟忍耐都在这一个人身上,临到这关头武藤自己也一时半会儿不好说到底是谁在保护谁了。

刚,你不是想出国吗?我送你走好不好?——他清楚地听见大少爷轻轻开口,说出了昏迷以来的第一句话——离开这里,远远的。




7.
堂本组的小少爷出国念书那天大少爷没去送行,加之前段时间家主与两个少爷在书房里的强烈争执,继承人们关系降到冰点的说法愈发甚嚣尘上。
好好护着你主子,有任何事情都跟我汇报。堂本光一仔细叮嘱他亲自在训练营挑选的护卫看照小少爷的安全,还抽出了自己的一张银行卡递给他,让他到了地方再交给小少爷。
小少爷要出远门全家上下都在折腾,管家爷爷更是前后忙碌恨不得把家都给他打包走顺带邮寄一个自己。刚少爷倒是兴致索然,原先嚷嚷要出国学画画的人真到梦想成真的一刻却没什么精神,把几个箱子打开又关上,随便嗯啊两声应付了事。
叛逆期都要面子,会跟我闹的。护卫走后堂本光一仿佛是看穿了武藤的疑惑便笑了笑解释了一句。等刚到了那边,就算不要也还不回来了。所以真不怪底下人猜测大少平时都有研究育儿经,要不然怎么天天把小少爷当孩子养,还是身心健康都不误那种。他给出去的那张银行卡甚至不是副卡,还居然担心刚脾气太倔跟父亲闹了别扭缺钱花。武藤队长多日的疑惑总算憋不住,几乎有些冒冒失失问:“您什么都给他,值得么?”
哪怕全是主人也有亲疏,他毕竟是堂本光一的手下,而不是直接为小少爷打拼。武藤玩不来三井先生人模狗样居心叵测那一套,直来直去,反正他也没有反心根本不怕大少爷会不会跟以前处理十三个人的一样处理自己。
他只是不理解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不计较自己利益的奉献。混在道上太多年,尔虞我诈如家常便饭,一颗真心值不值得托付到这地步,武藤很是茫然。
堂本光一果然没跟他计较。毕竟是个头脑清楚的主,又不是什么昏君。他抬头瞥见二楼走廊蹦跶着一闪而过的身影,忽然笑了起来。
“母亲去世前给刚做过一个缝布熊,他特别宝贝,不抱着就睡不着。”堂本光一说得很慢,微微眯着眼,在回忆一件特别久远的事情。“后来我被父亲带来到这里,担惊受怕夜不能寐,他就半夜来陪我,还把那只熊送给我。”
堂本光一转过头来,含笑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湿润。
“所以没什么舍不舍得的,”他拍了拍武藤的肩膀,“刚就是我最珍惜的宝贝。”
可能没人会理解对于一个七八岁的恐惧周遭的孩子而言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有着怎样救赎般的力量。奶团子主动伸出来的手把他从阴沟般的深渊拉了出来。歪歪扭扭的缝布熊递过来时,小光一其实并不是想要这个玩偶,他只想一直一直拉着面前这个人的手,等有一天自己强大了也能保护他。
所以堂本光一要把人送走,不是因为贪恋权势,也不是要架空嫡子好为自己铺路。组内外形势混乱,今天自己挨枪子明天保不齐就落在刚的身上。老家主依旧有意让刚接替组内工作,无论自己怎么劝说让刚去做喜欢的事情他会把所有的工作承担下来都无济于事。昏迷中的堂本光一做了无数个刚倒在血泊中毫无生气的噩梦,惊醒过后决定就果断地做出了。
刚想要的平静生活自己给不了,那就等他把这边一切铲平重新建造,再把刚接回他心中想要的家。
武藤队长望着光一少爷离开的背影,听着二楼小少爷蹦出来的埋怨忽然有些慨叹。他们总当小少爷懦弱,不满他为何总居高临下看不起黑道环境恨不得立马把自己摘干净一般,有时言语间都不经意存着轻蔑。可那日病房里光一少爷提出把他送出国避难时,小少爷却想都不想就不答应。

-听话,那边安全很多,等学上完了我就接你回来。
-呸!你当我不知道你一个人的时候都在胡来吗?我告诉你哦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在哪我在哪这边就算再乱我也呆着!

千娇万宠的小少爷嘴巴永远不饶人,但这回却说完就哭了。
他知道光一不会给自己商量的余地,因为他很久都没有见过光一这样坚决的眼神了。
小少爷在这里,大少爷才在这里。
但也因为大少爷在这里,小少爷即便再厌恶黑道也会心甘情愿为了他留下来了。
老家主发了大火,堂本光一一个人担下来全部的责任。“你就不怕别人帮你坐实狼子野心?!”老家主喘着大气颤抖地斥骂自己一手带大的养子,而养子冷静地说:“即便是我留下他供着该胡说的还是胡说,倒不如让他自由自在地,做点他想做的事情。跟我撇清关系反而好。”
他就是在把自己竖成活靶子,吸引所有可能向刚袭来的伤害。堂本组两位少爷差距过于悬殊,撇清关系那些人反正觉得这是个废棋不用在意,若是挨得近了倒是容易把火烧到刚的身上。既然说自己有篡位之心,那堂本光一也乐得顺水推舟。这一点,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小少爷站在哥哥的身边眼泪汪汪,便成定局。
堂本刚离家时武藤到底还是去送了,是不是代表大少爷出面也没有人关心。堂本刚进安检前犹豫了半晌,咬了咬牙扭头,别扭地跟大队长说:“你转告他,不喜欢我没关系,他好好的就行。”
武藤队长还真是头一回发现小少爷居然很爱哭,光是说句话眼圈儿就红了。面前的眼睛圆溜溜,真挚又诚实,卯足了勇气还觉得自己表现得特大气,看得武藤队长有点失笑。

哦?他是谁?
…………我说光一啦!小少爷一如既往羞红脸炸了毛,如同那个夏日,如同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不喜欢吗?光一少爷明明就把你爱惨了。

可是大队长的恶趣味也学了个十足,报复那两道油彩似的偏偏对大少爷的心意闭口不提,真正地大哥哥那样拍了拍小少爷的肩膀,祝福他们都前路顺遂。





8.
有时候一个人在的时候觉得没什么所谓,等离开了才发觉他在生命里占据了多大的比重。
小少爷这个称呼几乎在对话中消失,忽然间提起时甚至有些拗口。
最累最辛苦的时候也会希望能有那么个活蹦乱跳的碍事的人往大少爷桌上一坐,抱着一袋炭烤栗子就没边没界地聊天取乐,放松一下大家的神经,缓和一下大少爷的情绪。
小吉祥物出国,也就没人镇得住大少爷那冷峻的神情,没人敢捉弄三井先生,没人敢把武藤队长吆三喝喝四聚众胡闹了。
这叫怅然若失?
可是堂本刚离开后,堂本光一的精神才算真正集中在工作而没有许多后顾之忧。里外的人都难对付,老家主身体状况不虞,全权放手给光一。大少爷也不辜负他多年培育,行事果断手段狠厉,半年时间肃整组内上下,大大打压了旁支插手干涉的嚣张气焰。
他也没有什么休息时间,工作与本宅两头徘徊,空闲下来就陪着老家主。缺了一个人的晚餐有点寂寞,对面叽叽喳喳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抱怨说食物不对胃口。老家主没有埋怨堂本光一把儿子送走挡了自己的天伦之乐,他心里更清楚这对小刚而言是最好的保护。他把光一领回家时原本并没有想太多,只想给小刚找个玩伴没那么孤单,却没料到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无论是局势还是感情。
小刚那个心思啊……
晚些时候小少爷打来了电话,堂本家主带着光一在客厅守着公放的电话,管家爷爷也在边上无比关心。那边的声音依旧很阳光爽朗,不叫人操心,精神气十足地跟长辈聊了好久。堂本光一就在一旁默默听,大多数时候都不插话。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大堆话招呼也打了一圈后才扭扭捏捏开口,又碍着父亲在就小心翼翼试探问:“爸……我哥不在吗?”
心尖口微微一颤。
堂本光一下意识转头,看见老家主正望着自己,皱纹密布的深邃眼窝里看不大清楚情绪。他好半天才缓缓出声,对那头急切等着答复的人说在呢,注意身体,这边都好。对面沉默了几秒后又恢复了雀跃般把情绪抹干净,说嗯好你们也是啊,有空就来看看我呗。
异地恋苦,异地暗恋更苦。堂本光一站在刚的房间门口看了很久,好像能看见那个人坐在床边画画一样。
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书房了。因为那家伙隔三差五就会来自己这里蹭床,还硬往身上扒,睡相奇差,偏偏香得不得了,小猪一样。
光是想一想自己就会忍不住笑起来。
他听见身后有拐杖的声音,转身便瞧见养父慢悠悠地走到自己旁边。堂本光一伸手要扶,养父却摆摆手,跟着望了眼空荡的房间,叹道:“给他这么间屋子也浪费,他总不乐意自己一个人呆着。”
堂本光一没有搭话,仿佛是没察觉到话语里头的深意,或者是察觉到了但也不给予回应。两个人无声相对许久,堂本家主没有拄拐杖的那只手用力拍了把光一的后背。
“好小子,去看看他吧。”老家主不减当年风流,并不打算在年轻人的感情上施加老人家的迂腐,“再把他一个人丢在那,怕不是要上房揭瓦。”
老人家笑意盈盈,在光一怔愣间就摆摆手下楼了。坚实的背影跟当年初遇时相比微微驼了些许,但是无论当时还是现在,光一都深切感恩这个改变了自己全部人生轨迹的父亲。




三年的时间足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年时武藤队长陪着大少爷去探望了小少爷,小少爷留起了半长卷发,整个人添了种奇异的妖媚感。他还坚持不懈地跟大少爷在学校的约会圣地喷泉前进行第七次表白,虽然不成功,但是成功亲到了大少爷的嘴唇。
第二年老家主撒手过世,小少爷紧急回国奔丧继承家业,旁系子孙不服,被堂本组的大少爷暴力镇压,死伤惨重。
第三年堂本组旁系势力联合中村家发起倒攻,一并将城岛组坂本组也牵涉进来,发动起道上最大规模的利益纷争,并且以堂本组大少击毙中村太子爷为结局收尾。
记住,人是我杀的,这里也没别人,小少爷一直在国外念书没有回来,听见没?!!
武藤带着精锐部队冲进废墟救人时眼睁睁看着小少爷握着枪空洞了般站在瓦砾间。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脚下中村太子爷头上开出的弹洞,但小少爷开枪的事实的确无法更改。
他胆小,他不敢杀生,但是他得保护光一,所以他开枪了。
大少爷捂住小少爷的眼睛,把人塞出去命令武藤立刻带他离开,并且送回国外。他的嗓音都嘶哑,手指用力扯着武藤的衣领,眼睛里面全都是不容置否的坚决。武藤下意识立正大声说是,服从指挥护送小少爷火速撤离。
老家主当年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握在一起时没说错,他们就是要共生在一处的。
那段日子挺难熬,大少爷一个人担下太子爷的事情,武藤队长的安保工作忙到头痛欲裂,开车出趟门都能遇上两三个不要命刺杀复仇的。他找三井先生诉苦,三井先生边光速浏览文件边嗤笑说亏你还是个什么头儿,救个驾都能让咱们小少爷代劳你说你是不是得先去老大那儿切个腹之类的?
……武藤大队长不得不承认三井这次说的话虽然扎心但是简直无法反驳。
第四年,堂本组嫡系小少爷正式回国接手家主位。光一少爷用不到半年时间剔除了所有的荆棘刺,亲自一路护送小少爷稳稳当当坐上那个位置,自己站在旁边,就无人敢异心,无人敢伤害。
堂本组登上了一个新高峰,虽然几乎所有人都大跌眼镜,震惊于堂本光一居然当真把位子拱手相让。
这不挺好?……那什么……虚位君主制?堂本组主办的宴会上武藤队长面对别人的质疑声绞尽脑汁用了个跟小少爷学会的洋词,贼得意了。
不远处站着的就是他追随了多年的人,教会他坚韧,教会他有关真心与爱。小家主冷艳着脸生人勿近,光一大少陪在旁边挡话游刃有余,一眼看过去配合默契,老家主在天有灵看见孩子们如此优秀也能安心了。

怎么样?装的像吗?我可是拿出演话剧的劲儿出来了。没人看见的角落,小家主瞬间绷不住面瘫脸垮了一张脸凑过来问武藤大队长,活泼的模样跟当年的没少半分。
武藤队长没忍住跟着一块笑起来,端着杯果汁送过去。
“像,挺像个摄政王的妖妃。”





9.
后来的日子很长故事也很长。
武藤队长踢了踢来跟自己换班新任副手的脚发现这人还真的睡死过去了。
哎呀呀现在年轻人的身体素质哟……他捶了捶发酸的腿弯心说不就聊一聊解闷吗故事都讲这么长了居然给我睡着??
而且能赌十份跑圈这家伙绝对只听到小少爷被送出国那段就没意识了。
要命,老子帅气登场那段还没来得及说呢,要不明天晚上换个人来重新讲?武藤队长极其善于反思,刚准备胡牌就看见新消息蹦了出来。


“早上压的注怎么样?是不是家主在下边!”——三宅堂主。
“喂喂说话啊这可关系到我老弟的陪偿金呢!”——三宅堂主。
“人呢人呢人呢!你们老大干嘛呢!”——三宅堂主。


武藤队长心很累,可武藤队长不说。
他楼上地动山摇,他脚边哈欠连天,他手里还有人骚扰。
单身社畜没人权。

“我老大,谋权篡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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